只要不是被迫出門,在陣雨侵襲世界以前,搶先穩坐於沒有人站立的公車上,便慶幸自己並非悶坐斗室,又擁有隔岸觀火的優勢。

  起初發現車窗上有兩三道細怯的斜紋,不是刀傷,不算鞭痕,只如序幕裏的舞者方從台側現身,旋即不見蹤跡的匆匆掠影;而司機前面的大玻璃正開始慢慢地縫綴疏落的珠花,雨刷還沒把它們看在眼裏。

 

  後來窗上的紋縷不肯朝一個方向排隊了,因為自八方趕到的雨,全加緊地用透明的虛線,在透明的畫布上描繪著自己,終於織就一掛圖案美麗卻揭不開的帘子;也如同換裝了一塊有凸花的毛玻璃,街邊因天色驟暗而紛紛亮起的燈光,便於其間流盼不已。

 

  當太多的筆觸擠不進這小小的畫框,個頭較大的幾個就發動連連看的遊戲,連出一幅密佈河川的動態地圖,隨即又讓橫潑的水「墨」給渲染開來。

  至於車前的雨刷,早就跟水珠兒過不去了,這會兒雨彈更密集,前仆後繼外加來回掃蕩,扇形的戰區根本難現清明,狼藉一片中,唯見迎面迅疾的車燈一一炸裂如照明彈。

 

  最後緊閉的車窗裡層都蒙著霧氣了,小孩子最先發現,立刻用手指寫上大大的「我」字,另一個則搶畫動物,地盤不易劃分,乾脆等第二道霧氣「拭」盡前嫌,重新畫上一個井字,兩人開心地玩起○╳的三子棋來。而前面一個女孩寫的是個「耿」字,邊寫邊朝她身旁的男子幸福地笑著,又趕快害羞地擦掉了,該是那男孩的名字吧!

  車子繼續奔馳雨中,恍若一艘玻璃潛艇,也似一舸諾亞方舟,幾乎忘記還得下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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