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嬤白宇的井天

        像是墜海憋氣好一陣後浮出水面的一剎，大氣中的含氧量陡地增加了嗎？像是捱到了一場感冒的尾聲，頭不再昏重嗓音不復渾濁，衣衫黏滯的感覺也霍地消失了，彷彿有幾絲微流在衣服與皮膚之間逡巡，而髮叢深處不知誰在呵癢，因此你不看氣象預測也精準地知道：天就要轉晴了。

  用手指梳暢髮結連同思緒時，鼓膨的窗帘告訴你：現在空氣真真正正地開始流動了。趕快打開窗戶，雨確是停了，然而漫天的雲仍一味從黑到灰，不過有些灰塊已漸漸淺薄泛白透亮，等到黃昏，一不小心還會露出淡藍的小破綻，甚至抹上幾道腮紅。

  分明是深秋或初冬，卻依稀有春天將臨的錯覺。呼晴的鳥雀和呼朋的小孩都出來戲耍了，難怪大人也起了玩心。絕不是因為少了雨聲的掩蓋，樓底周遭鬆動的氣壤裏，突然冒出了好些音筍，包括叫賣聲與摩托車引擎。更晚一些，天廈又大方地敞開了好幾扇藍得更明朗深邃的記憶之牖，於是春日的招喚也更嘹喨了。

  現在你忍不住撞開囚室之門，去不成天涯嗎？至少也要走出這條巷子，隨便到那兒都好。雖然黑夜已接掌大局，山頭蓬蓬的雲朵，凸顯的絕對是可分辨的白淨，就朝聖般往那尾輝耀的雲龍行進吧！按理西北不會是月亮隱身的方向，到底雲幕後面蓄藏著什麼呢？讓乾爽的人間燈火逐層烘暖而通體溫柔時，驀抬頭，你發現雲隙有幾顆星星正微笑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