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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現在的小孩被逼著練琴而痛苦萬分,五十年前的我,卻只能在夢裡追尋那如天階難登的八十八鍵。

小學的禮堂角落,有一架頗舊的直立鋼琴,直到五年級入選合唱隊,才得以近距離傾聆它特別的音色。平時我則抓住任何能觸摸教堂風琴的機會,去認識那些黑鍵白鍵,並趕緊用單指按出一些斷續的旋律。

初中畢業考前的溫書假,正啃著無趣的課本,圖書館樓下的音樂教室傳出了動魄的琴音(後來才知是蕭邦的幻想即興曲)。等彈琴的老師離去,好友發現教室後面上排有扇窗並未扣鎖,兩個號稱品學兼優的小女生竟決定翻窗潛入。這可是平生第一次坐上平台大鋼琴哩!我們興奮地在上面跛爬著「給愛麗絲」的前段樂句,完全忘了違反校規這回事。

為了跳級練會喜愛的拜爾第六十六首,我連擠公車時都會在吊桿上敲動只尖,努力協調著雙手的配合。繼而索性比照尺寸用白紙黏接後畫成一個鍵盤,摺收在書包裡,有空就把它攤開,勤奏這無聲又彈不起來的平面紙琴。(比不得如今便宜又方便的科技手捲鋼琴哪

終於考上大學也獲准正式拜師學琴,每週六清晨都必須搶領號碼牌,以登記活動中心練琴室的限額。濕冷的冬季,雖不乏跳脫溫暖被窩的毅力,可路燈昏暗的校園陰森,一些晃著布罩鳥籠的黑身影,驟現於霧裏雨中,委實夠嚇人的。

結婚時爸媽特地買了架鋼琴給我算嫁妝吧,但是怕「吵」的老公讓它等同棄置於冷宮,後來在屋頂搭建鐵皮組合屋收容了它,才算重見天日放聲高歌了幾年。豈料提姆颱風一夕間掀去屋頂,暴雨擊打它整日後,最終竟成一堆朽木爛鐵。

一縷琴魂渺渺冥冥,終消散於仙遊的雲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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