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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媽的手指頭,是我用自己的小手第一個能緊緊抓握的、最實在又最溫暖的世界;它絕不像小床旁邊那些冰冷阻絕的欄杆,它雖不能如鈴鐺那樣搖出聲響,又有什麼關係?當我把它放進嘴裏,那可是往後多少棒棒糖也換不到的滋味。

媽媽的大手掌,是我永不想逃出的、幸福的五指山。等我翻夠了觔斗,它總會停下忙碌的家事,若非和風般拂過我的髮和臉、摩挲我的小手小腳,就是以海潮的規律輕柔拍擊我胸背的沙灘,直到我夢入水晶宮。後來那雙手的十根手指頭站起來又鞠躬,便是我的數學啟蒙啦!

媽媽的臂膊,是我吮奶時頂舒適的躺椅,它也曾扮吊床,把耍賴不肯入睡的我搖進甜鄉。等我想脫離四腳族頂天立地,它自然充任平衡槓;當我邁開今生的第一小步,它又是捨不得讓我跌跤的拐杖。此外它還是我學空中飛人第一個鞦韆的「繩索」哩!

除了臂彎那張躺椅,媽媽的肚子又像彈簧床墊;此外她兩手圈成的旋轉椅是玩耍用的,肩膀上最高的瞭望台,則是我出外旅遊看風景用的,至於腿上那張或許算幼幼稚園的課椅吧!上完「課」媽媽把腿斜伸出去,便是溜滑梯了。踩上她的腳掌行走如踩最矮的高蹺木,而坐在她腳尖上上下下,可不是像蹺蹺板?當我想爬山,只要叫媽媽躺下來彎曲膝蓋即成;如果媽媽站起來,我還可以繞著那兩棵「大樹」玩躲貓貓。

幼幼稚園的第一本看圖說話自然是媽媽的臉:眉毛、眼睛、鼻鼻、嘴巴、耳朵……指讀完媽媽的,再對照我自己的這一本,咦?我發現媽媽的眼睛裏有兩個小小的我耶!它們大概是時時刻刻追蹤我的兩架攝影機吧!那裏面一定藏著捲不完的底片。媽媽的耳朵有點像迷宮,也只有它們聽得懂我最初咕噥的一些外星話,比方說她就知道我最喜歡「大香香」,便是跟媽媽的臉頰相熨貼啊,我都情願不要吃剛出爐的麵包了。當我躺回小床,媽媽的臉是俯照床邊的、永不會變缺的月亮。       

  有一天跑來了雲,原來是媽媽拿手蒙住了臉,但還沒等我著急就挪開了;媽媽的手花一開一闔,樂得我笑個不停。後來雲累了,我便找一條手帕當雲,跟月亮捉起迷藏來,那個月亮還會擠眉弄眼地當小丑呢!如果換我想當媽媽,她便反過來成了我的小寶寶或洋娃娃,這個熱娃娃的髮絲可以任我拿手指梳繞,才滑順垂簾又讓我吹飄啦。

媽媽還會當馬當駱駝變各種動物,還能充當不用丟銅板就能隨意點唱的搖搖車,媽媽是最好的玩具?媽媽或者是十八般武藝都會的整個馬戲班吧!        

     198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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