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河岸,沒有白鷺點睛停駐,被水泥囚錮的濁黃水面,似乎乏景可陳。忽地一聲潑剌,層遞擴散的同心笑渦,才稍微柔化了這片僵冷的容顏。慢慢地守候追踪,遠處每一個悄靜的圓紋,也都宣告一尾尾游魚的存在。偶而還會竄出一道迅捷前行的V形拖浪,彷彿有小艇駛過。

    走下人工岸階,污水排放口附近,其實聚集著黑壓壓的一群呢!仔細分辨,也有幾尾鱗色泛碧;方近水坐下來,一條中型的就翻躍於前,周身之鰭竟屬亮眼的橙紅。牠又騰轉了好幾次卻不遠游,這才覺得牠像是被侷限在一個凹洞內,難道有人將牠「囚禁」於此?

我決定尋找工具助牠一臂,沿著網籠的石堆搜索好一陣,撿到了一段樹幹和一截硬管。重獲自由的趨水性視線,回程自然地移轉向河,當即遇著另一個圓坑,不!該說是一列圓坑,沿著水退的淺灘。不可能有人費那麼大閒工夫,掘這許多洞來「養」魚吧,要就乾脆抓釣回家了。腦中靈光總算點亮:這些坑洞恐怕是魚兒自己營築的家吧!

只是一路細瞧,幾乎乾涸的窩都沒半個魚影,而周遭的泥地唯見不少鷺科的爪痕,難道已被啄食一空?走回最初看到的凹洞,那隻讓我躭心的魚,果然早「越獄」而去了。

後來發現下游更寬闊的灘地上,棋佈著更多如月球表面的坑窪,它們不但大小相近,而且圓周勻稱完整,好似用特號冰淇淋挖勺舀出來的。我注意到其中有兩個不停地冒著氣泡,恍若暗裝了水族箱的打氣機。雖弄得雙腳時陷濕軟的泥沼,「跋涉」一番終究接近它們了,不過其中並無魚迹,但洞底泥下必定存在著生命吧,是魚卵還是剛孵出的小魚?只是我不敢驚擾牠們,也就沒進一步深探究竟了。

雨後水漫河漲,淹覆了所有的泥壺穴,我從岸邊俯望,水稍清便隱隱可見魚群在那些愛巢附近悠游出沒,也有首尾緊隨甚至對吻的一雙。還看到牠們將身子一側,銀鱗光閃間即輕鬆地橫越出坑了,廻轉時總揚起一陣沙煙,是正在挖泥掘洞嗎?就靠這甩身擺尾的炫技麼?

有一天清晨再度下灘,渾水中剛好有隻在穴內忙碌,連忙蹲下來扭頸歪頭調出較好的角度,終於觀察到牠每次轉身返回圓周的邊沿,必會吐出一丁點泥沙。原來直徑長於魚體的家,居然是用小小的嘴兒,一口一口掘出來的。

 後記:今年五月,遙見河灘又出現了「壺穴」群,想給blog補照片,但每回我離岸邊還遠,不知是否已聽到步聲,魚兒竟跟鳥兒一般快速驚逃,就算我幾次學鷺以雕像之姿苦等,都近拍未成。記得那年我都能趨近細觀的,難道因為捕魚的人越來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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