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嬤白宇的井天

嵐兒離世那個夏天，捱夜無寐不知所終，忽聞銳音劃破闃寂，應是圖鑑上描述紫嘯鶇的鳴叫聲吧！之前曾在老泉里偶遇牠停駐水邊石上，愛溪澗一族怎會來到巷弄住宅？

此後清晨三、四點，除了大卷尾常在窗下高喊：「喂！喂！起來」以外，這高亢的指甲長音「茲------」，亦不時會刮擦夢境邊陲的玻璃。都說那是難聽的噪音，形容它像腳踏車的煞車聲還怕不夠，甚且加飾以老舊一詞，這個樣板便如是銘刻多年。

老媽諸多晨起的不適，散步後每能稍得緩解，反正我們都比公雞早起，於是不管寒冬或下雨，近年來我們泰半清晨四點多就出門。烘襯於昏黑底層的是蛙鳴不絕，另外也常有尖厲之嘯飛掠高空，但好幾次還會拔起一段清越婉轉的鳴唱。漆黑中自然難尋其源，只因那先入為主的連結，總以為它必發自另一種鳥，還猜想說不定是誰家飼養的珍禽吧。

可為什麼那悅音僅會伴隨煞車聲一道出現，而且聽起來大都像應答般對唱呢？疑問再三後終有所悟，想到以「紫嘯鶇，吹口哨」去搜尋，果不其然，原來牠的英文名字即有whistling一字，意指鳴囀、吹口哨哩！那音色或許泛紫吧！

不覺養成了清曉三點即豎耳聆聽的習慣，倘若夜海裡乍現紫嘯揚帆，貧乏死寂的井底才可能微現一絲漪漣。排灣族不是相信口哨可以召喚風神嗎？蒸暑罩頂，分外地企盼空氣流動啊！

不過它似乎從未曾嘹亮於天光中，即便灰濛濛之際，幾度認出牠雙腳同步蹦跳在鄰近的棚頂，卻是無聲無息；而暗昧裡非但辨不清牠的紅眼睛，微胖身子看起來又一團鴉黑，唯有期待太陽去輝耀牠別號琉璃鳥的寶藍光澤了。

紫嘯鶇鳴聲試錄      

 紫嘯鶇吹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