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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頂的迎春花頗有幾分垂柳之姿,俯彎及地的枝簾葉蔭內,鋪疊了不少未被風喚去的枯葉,這兒是我們所飼兔兔的納涼勝地,而如果能跟愛麗思借用縮小身體的飲料,我也想去那「密林」裏大夢一場。號稱要維護這片水泥漠地上那丁點兒原始氣息,並保留一圈幻想的舞台,就成為懶掃落葉的堂皇藉口了。

大約不曾經歷妹妹那樣因不堪收拾落葉而放棄大庭院的苦惱,我總隔岸觀火地以為「紛紛墜葉飄香砌」、「落葉掩長陌」、「落葉滿空山」,乃至「落葉滿長安」,應該全是耐看的美景。即使偶爾從公車上篩揀到一塊積葉的棚頂,斜陽暉映下,眼睛和心房都不由敞亮起來。綴飾紅磚道的落葉,何嘗甘心被歸類為垃圾?它們猶自散發著最後的魅力,隨時想誘惑風和行人。而像鳳凰木那種細葉,碎排於地時莫非「點點都是離人淚」?!

離枝的樹葉,其膚色總是愈來愈深而終與泥土認同,而鋪滿失血落葉的園地,依舊擁有綠茵一般的魔毯屬性,會逗引人赤足行走或躺臥甚至打幾個滾的。同時乾爽的枯葉還踩得出響屧廊的懸疑跫音,至於陰濕的底層,則翻尋得到一些嶙峋的薄紗脈骨。

詩人馬汀生認定未落的楓葉,會羨慕落葉散亂在地上悠閒的樣子,因為「那裏面並沒有隱藏任何東西,那種光輝可以使五官復甦」,而且「也有安定之感,那不受限於任何事的樣子很美;真的沒有任何約束,只是用獨特的美麗放出光芒。」這無疑是對落葉的最高讚辭了。

未落之葉另一個欣羨的對象可能是飛鳥,要不然在注定失敗的唯一試飛過程裏,它們為何一路頑強地企圖超越地心引力呢?起碼也不允許悶頭鉛直摔跌至地,要來得及在虛無的空中書寫一句絕美的遺詩,要飄舞成最緩板配樂的慢鏡頭,然後以一聲輕嘆止息於大地的懷抱。

身處亞熱帶的塵市,「日暮紛紛惹客衣」的墜葉群可不易得,但偶抬頭巧逢一葉孤飛,也當如故人拍肩似地「驚雜思」吧!

           ﹝改舊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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