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花風鈴木.JPG 

電鋸在後窗下噪震了幾天,原以為只是修剪堤邊斜坡上的榕樹,後來才發現進行著所謂的「美化」工程,不但要去除雜草、換鋪上某種單一的草皮,連不獲他們認可的雜樹也全遭整肅了,至少包括年年按季結實的小葉桑和蓮霧,還有幾株愛旋舞白蓬裙的曼陀羅,而最恨最恨的是:他們竟然剷除了那一棵多麼稀罕的黃花風鈴木。我來回細看幾次,確實沒了她的影蹤,真真要搥胸頓足啊!

因為老媽年邁,我們每天散步的距離,向右或向左都很少超過一千公尺,但即便如此短短的堤岸,照樣是我最近便的自然課本,讀它千遍不會厭倦,還時有推陳出新的意外緣遇。這裡縱無山桐子那種五星級的鳥族大飯店,榕樹的小小餐廳仍會招徠不少高朋,例如短翅樹鶯喜歡在三月捲舌詠唱新調的春之歌,一對綠鳩也是初遇於此。

雖然草叢間蟋蟀之類的鳴蟲多不肯輕易現身,各種瓢蟲和金龜子倒是大方炫示著瑰麗的寶石,日光浴的攀木蜥蜴也偶會探頭探腦 ,甚至還曾在小葉攬仁的樹幹上驚見一隻鍬形蟲哩!雨後或能乍逢蹦跳的澤蛙與悠悠入定的蝸牛。

隨處都會冒出來的咸豐草便足以引蝶,較常翩翩出沒的紋白蝶和黃蝶不說,青帶鳳蝶、花鳳蝶、端紫斑蝶、地圖蝶及好幾種小灰蝶都豔遇過呢。因為離水稍遠,而河岸被水泥封死之後,蜻蜓飛至的機會更少,但九月入秋的晨昏,會忽見樹頂湧現成群旋繞的薄翅蜻蜓。

植物的種類就更繁多了,特別難忘年初被砍斫的大果黃褥花,它結的紅櫻桃固然誘人,我更偏愛那細緻的紫紅五花瓣。熱鬧串場於血桐、白匏子、月橘、木槿、朱槿、桂花、金露花、櫻花與樟樹之間的,總不缺諸式纏藤捲鬚的雞屎籐、山葡萄、烏面馬、串鼻龍、葎草、海金沙乃至垂掛紅白花簇的使君子。草地也因全無章法方得百家各自鳴放,三不五時地設法鑽出任何縫隙:剛欣喜階梯旁的刺梅結了紅漿果,那廂又見竹葉菜掙出三枚小藍瓣,回程許發現一株夏枯草,這頭文殊蘭側還伴著金午時花……。

可惜從早年芒草夾道時還有火金姑照路,如今蛙鳴也漸稀,野地只如內陸甚至沙漠中的湖泊,在挖土機跟鍘刀日日進逼的圍堵下,綠色的水線不得不一路退縮,我鍾愛的各種野趣,恐怕終將被逐一搜括殆盡吧,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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