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阿媽風光地北上後
碩果僅存的一隻小公雞
暫時得緩刑於公寓屋頂
一個廢棄已久的狗屋內
不消三番呵斥與責打
死角裡很快就逼出了啞默
每天清晨只學向日葵那樣
以目光追隨鴿群的飛翔
掙扎幾下黏滯的雙翼

幸抑或不幸,這歲暮的寒曉
星星猶疏淡裝點的東方
赫然勾出了一撇下弦
按捺不住的啼聲也衝冠了
正兀自回味那無恙的嘹亮
竟有一句唱和的鄉音傳來,真的
真的不是回聲,在無親的異國
確實奇蹟般苟活著一個同族
於是他倆暢快地對嘯起來

 



那精瘦的篤賓誠列級愛犬
鞋櫃旁他的家頗似大鳥籠
公寓三樓的陽台便是庭院了
入秋他還套著花格子背心
幸福只差一台原地跑步機
跟他休戚相關的最是小主人
一個不准爬桌一個不許蹦跳
最好她不會哭他不要吠
午覺睡掉白天就沒那麼長
狹巷裡至少流動著一些空氣
但與盆花排排坐等黃昏的紓解
早晚各一回,散步當然是其次
一路上同族的招呼更屬驚鴻
最怕星期日苦候晏起的釋放
若和小主人夢中一樣出了岔
陪她挨打或者被發配邊遠
反正,什麼都由不得自己

 

相聞

除夕子夜的鞭炮沸騰過後
那不曾晤面的知音也如煙逝
像索寞的演奏家塵封了樂器
公雞再度自閉於死囚的大牢
俯首靜聆命運的跫音之際
偶爾辨出一種壓抑的悲鳴
到底是最近的非人類的語言啊
不知不覺開始毋庸翻譯的對答
當雞鳴狗吠不定時地點綴公寓
豈非洞簫與鋼琴相諧的盛世?

  (中外文學16卷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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