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以前就非常喜歡烏桕,因為他特別的葉子:
神似印度黃檀,近乎菱形卻非硬梆梆的稜角,而是以圓潤的波弧描邊,再如菩提樹那樣,先端漸尖凝垂一點浪梢,於風中搖啊搖,恍若對對耳墜子。
再者他可是難得擁抱四季的樹,春天初萌的輕紅幼葉很快轉為蔥鬱的釉綠,純淨絕不輸給小葉欖仁。入秋屆冬葉子翩翩由綠成黃,橙黃變紅,淺紅再至緋紅、殷紅、紫紅、豔紅……等等,時或一葉數色,於是隨地可以撿到從黃到褐、各層次的漂亮落葉。 .
]]>除了欣悅海闊天空之大塊湛藍,許因藍色的動植物稀少,暈藍的緣遇自更珍惜。
鴨跖草和竹仔菜姐妹倆,算是比較容易在野地或菜園附近驚豔的藍花。姐妹花都具鮮黃搶眼的花藥,只是覺得竹仔菜的雄蕊平直一些,鴨跖草一列較長的雄蕊還向前彎曲翹起喲。
她們也同時被稱作翠蝴蝶,不過竹仔菜有三片藍瓣,看起來不那麼像蝴蝶, 鴨跖草僅左右二枚藍色(很小的第三瓣藏下側,且是白色的,幾乎隱形甚或退化),近心形或更類蝶翼。儘管我向來偏愛奇數, 但竹仔菜的三瓣小一點, 鴨跖草有兩片圓潤的福相大耳,那寶石藍顯得濃郁許多。
]]>於我這個不事生產的人,活力菜應該是家中唯一有點實用價值的植物吧;
她既容易插扦,除了澆水不需什麼特別照顧,頂適合懶婦。
可能採摘也不夠勤快,放任她們恣意蔓衍入秋,枝頂紛紛冒出微彎的花穗,於是花兒就從下往上,一朵一朵地接力綻放了。
]]>聽聞長白山降下了六月雪,而此地油桐花的五月雪早消融殆盡,
陽光髹染的相思金燦已然黯淡,起伏於青山的酸藤紅濤也靜定下來,日出越來越早,白晝漸漸長了,清和的梅夏遂告確立。
梅雨季尾聲,當我們翻出衣櫃裡的輕衫,天上的雲也開始變裝,朵朵奇峰頻仍疊起;巷弄間許多新燕剛離巢展翼,聒聒蛙鼓擊響曠絕的夜,某天清晨, 今年第一聲蟬嘶拔起,及時趕來替夏神前導。
]]>古詩中有把蚊子嗡嗡形容為「蚊雷」者,真的耶!
只要單兵入侵枕邊,靜夜裡確實如雷貫耳一般。惱人睡眠之外,在戶外從小也不喜歡集結頭頂的蚊子大軍。牠們通常密密麻麻的一團,如同「魚群龍捲風」那樣撩亂繞飛、揮之不去,就算我們快速位移,牠們也會像月亮那樣亦步亦趨,緊緊跟隨追將上來。
某日燦燦陽光中,忽見一批輝耀綠光的小蟲飛舞,拍照後比對資料,方知那是愛舉著前足、不停搖動的一種搖蚊。原來那些如影隨形、群集我們頭頂的就是牠們;跟看似兇猛、放大版的大蚊一樣,其實都不會叮人喔!所以兒時的刻板誤會可大了。
]]>終於把遇過的蟲兒整理到千種了。
飛來幫我打氣嗎?一隻小小精緻的鏽紋螟蛾,竟然貼伏在我的門鎖下方兩天之久呢!
本想用Google相簿留存照片,尚弄不清楚如何備份時,倒發現Blogger挺好用的,補充更正也非常方便 。想到這裡的相簿大多是一蟲一張,且成蟲和幼蟲分列兩處,才興起重理的念頭。但門外姥全靠慢慢比對網上的資料,想必錯誤不少,幸好沒什麼人瀏覽, 姑且作為自己的紀念檔案罷了。
]]>苦楝本是每年要去追逐的花友之一,
那時在山邊發現的多半樹形高大,要找到平行視線的枝條還真不容易,只能從遠處捕捉幾縷撲朔的紫煙,或在她庇蔭的圈圈內仰慕,但望春風灑落一陣紫雨。現在有幸屋後的小公園就栽植了三株,經年下來已堪稱壯碩,其中一棵甚至粗過我的合抱許多哩!因此現在從家中陽台就可以俯瞰那一大片鬱鬱蔥蔥的紫霞了。
雖說二十四番花信風中,楝花風名列最後一個,時當暮春或如詞云:「開遍麥秋時」,麥秋是秋天播種的冬小麥成熟的時候,其實指的是陰曆四、五月間的初夏,不過在亞熱帶台灣,三月初農曆方二月,首批山櫻紛紛凋謝、被嫩綠移紅換紫之際,在樹下就可以撿到一些零星的落花, 一縷幽微的馨氛飄忽, 翹首尋幽,才發現低調的她們已然默默地密綻頂梢。
]]>猶困於蒙特婁冰天雪地裡的朋友,說恨不能身在無處不飛花的春城台北。萬紫千紅固然炫目,其實我覺得春日的新綠更亮眼呢。
某年常跟同學晃盪在氣象館附近的實驗農場,坐在田埂上談心,大約就是那樣愛上了周遭祥和寧謐的淨綠。還曾因此買了碎花綠布裁裙,不過彼時尚不知曉這詩句:「記得綠羅裙,處處憐芳草」。
從崚嶒青山濃淡漸層的翠黛到蔭蘚蒼苔的蓊茸,無論修竹、垂柳抑寒松的蘢蔥,還有海濤翻落間的一痕殊碧,以及天風拂搖的稻浪和草浪……幾乎無綠不愛呀!
]]>借用董希仁同學的專業攝影
參加第一年執教的學生同學會,見到好些失聯半世紀、卻依稀熟稔的臉龐,分享他們努力拼搏的各式酸苦,歷經滄桑的人生仍值得欣慰。
大學畢業時,唯一想到能做的事便是當老師,並非好為人師,其實也自知無法適應上班族的朝九晚五。離職多年且搬家之後,不相識的市場老闆老闆娘每以老師稱呼,再三更正亦徒勞,想來我大概生就一副老師的模樣哩。
]]>最早見識到暗點燈蛾幼蟲浩蕩地列隊,是在碧潭的水岸步道,他們密密麻麻爬滿藍色的欄杆,幾乎沒有扶手的餘隙了。
雖然那讓人頭皮發麻的大爆發,似乎每況愈下,數量逐年遞減,不過每屆臨聖誕節,其他蟲子都匿跡的寒冬,他們依然會一枝獨秀地、準時出現在各地的欄杆和草葉……。
毛毛蟲數大時,多半只會嚇壞小朋友,恐怕 難以為美,不過個別細看, 其實各種生物都具特出之處。有個新名稱「暗點橙燈蛾」,添了一個「橙」字,或許跟他們的橙黃頸圈以及雌蟲腹背顏色有關,不過幼蟲腹背那一環環顯眼的橙色橫紋,應該也是理由之一吧。
]]>跟隨了自己一輩子、這即將煙埃的名字,翻查爸爸留下的日記,當初也是有好幾個選項的,雖然不相信什麼姓名學,如果選了其他的,命運未必會轉向,然而感覺總是不大一樣吧。
關於蘇這個姓氏,父親曾說家譜上有蘇軾後代的記載,然而在那個反共抗俄的時代,我們家的小孩就常被鄰居吐舌,譏為「蘇俄大鼻子」唷! 此外也常因此被認定是江蘇人。
而第二個字「白」呢?不知道因為它的筆劃比較少而顯眼,還是聲音比較響亮,乃至我常被稱「白小姐」或者「白阿姨 」。不過還真是應了「名勇者不勇,名健者不健」的反面說法, 所以就註定不會白囉!年輕時或可寄望冬天稍微養白一點,可十寒一曝啊! 夏天到立馬就打回原膚,老來代謝停擺 ,黑色素愈發厚積了。
]]>隔著暮煙相呼的鳥聲,或許比大清早稍微遜色一點,可能缺了成群搖著銀鈴的小精靈綠繡眼 ,不過依然熱鬧十足啊 !
最底層通常埋伏著金背鳩嘟嚷在喉、低沉如把烏的嗚咽,而珠頸斑鳩的咕咕咕總像來自遠方,欲仿雞鳴但顯然低了八度,也沒有悠長的尾音。五色鳥此刻不想敲木魚,反倒漱口般持續捲起舌來,好似練習著外語中某個難稿的字母。
中堅的合唱隊少不了吱吱喳喳的麻雀,牠們照例如兒童嬉笑瑣碎不成調,而泰國八哥必定七嘴八舌鬧哄哄似潑婦罵街,紅嘴黑鵯倘非細聲學小貓叫,便一味聒噪恍若置身傳統市場,串場的喜鵲必定要接連掃射機關槍,而偶然跟摩托車一起呼嘯掠過、高亢在上的,則是擅長金屬音彈棉花的黑領椋鳥。
]]>寂寥的冬日露台,連勤奮的螞蟻都無蹤影,肯來訪的蟲兒似乎也只剩下蒼蠅了。
這天浴著溫暖的陽光,眼皮底下剛好就飛來一隻呢,偶然發現他的姿勢有些特別,因為他翹起屁股前傾著身軀,後面那一雙懸空的腳正快速不停地相互摩擦 ,反覆好幾遍之後,接著換前面的兩隻手對搓,煞是有趣哩!
曾經注意過可愛的微腳蠅,拜天地似地高舉雙手互搓,可能他們長手長腳而且戴著白手套才比較顯眼,之前從來不知道蒼蠅也會如此。 印象中人們避之唯恐不及的蒼蠅,是傳播病原的帶菌者,殊不知他們其實非常重視自身的衛生清潔,一方面把身體清理乾淨可以增加敏感度,因為布滿了化學感覺茸毛的感受器就長在腳上,他們要用此品嘗味道,此外食物殘渣增加體重也不利於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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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車洶人湧、煙揚塵飛的大馬路拐入巷弄,恍若在烈陽下覓得一片樹蔭,奔忙的腳步當即緩歇下來。
雖然這櫥窗的背面也不過循環著尋常的日子,譬如前廳的燈光照著端碗看電視的一家人,後陽台的佈景是一竿吐伸口袋的衣服,但從自己的斗室抽身,遙看眾生平等,亦有一種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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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只在圖片和國畫裡看過,總覺得那是一種富貴花,富麗華貴得高高在上,就算聽說哪裡有牡丹花展,也不曾引起我的興趣。
山邊常見的野牡丹,我倒一向喜歡的。簡潔攤開的淺紫五花瓣,伸長的雄蕊花絲有長有短,長的一列尾端且向上曲翹哩!河對岸還有一棵較少見的純白植株,每逢開花的季節,我也必去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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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夏綠正繁盛至頂點,但刺白的光與不肯稍息的熱,卻恍若無邊的沙漠。
大漠中乾望井川湖海,不過是眼睛吃冰淇淋,即便能牛飲甘泉,亦僅暫舒唇舌之渴;要想通體清涼,除了淋一場如瀑的大雨,莫若作魚鎮日悠游水中,此時就算曝烤著烈陽,也會像泡在溫泉裡看飄雪一般極端過癮。
每天積雲刻意砌築,難得雷電斧劈方得下凡的陣雨,在夏的流沙縫隙轉眼無踪,幸賴洋底不漏涓滴,乃有豪闊的藍淵迎我們躍入其懷。逆越一波波的浪濤,雖然永遠到不了瀚海和浩天相逢的那一條虛線,或許可以防波堤上的小燈塔作目標,力盡時就隨湧潮慢慢漂回沙海交界處,完全放鬆地攤「屍」,看白花沫在周遭浪捲,跟不上退潮的沙流則呵癢腳心。
]]>夢蝶先生仙逝七年整了,紀念他的詩文以及相關學術論著不知凡幾,絕不想湊熱鬧蹭其名望,只是最近常想起他的一些妙言,也許可以記錄一下。
向來自認是「化外之民」,跟文壇幾乎沒什麼交集,然而跟父母年齡相近的周公前輩,應該是見面次數最多、聚談時間最長的例外,因為最後那些年他住在新店,是我騎腳踏車就可以拜訪的地方。
據說周公擅於傾聽,很多女孩子會跟他講心事,大概我是更不喜歡說話的人,結果反而是我當聽眾的時候居多,於是聽來不少他囑我守密的軼事。記憶力特強的周公,談起任何事都說書人一般、從頭到尾慢條斯理地娓娓道來,而且總會把背景甚至每一句對話,全描述得仔仔細細 ,偶爾伸手掩口一笑,難得也曾有拍桌子的時候。
]]>櫻花鬧烘烘登場時,天氣乍暖還寒,遠看楓香都換裝成一片新綠了,
不過仍有不少剛萌發的紅通通小臉,正湊近要捕捉一片酣紅,發現那根小枝竟然是黑色的,原來密密麻麻貼滿了小蟲。其他枝椏上也有幾列,還間雜著一些灰白色較大的個體。
因為見過大紅姬緣椿若蟲群聚台灣欒樹下,還有瘤緣椿象若蟲在牽牛花藤蔓上排隊的景象,當下以為可能是一種椿象的若蟲吧。回家後在電腦上放大細瞧並對照圖鑑,雖然椿象一齡若蟲也有從紅色隨即變為黑色的,不過之後的色紋好像都複雜一些 ,這才改往蚜蟲族群搜尋。
]]>去年四月吧,在指南宮階梯旁的角落,發現幾叢不知名的雅緻小花,
純白的五裂喇叭,唯向前吐出的一瓣舌片,苔紋另鋪呈為深紫色,想必是迎接蟲兒降落的平台。
然後有一天半夜,在夢境的邊緣,可能是花神顯靈,腦袋裡天外飛來「十萬錯」這個名稱,上網一查居然懵對了耶!就這樣得來全不費功夫, 即使前面要加上「小花」二字,終究相去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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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拍過很多毛毛蟲,早就不像小時候那樣害怕他們,
但是聽多了關於毒蛾幼蟲身上刺毛的警告——會讓皮膚紅腫甚至疼痛之類,總是保持距離以策安全為上,更別說去觸碰了 ,每次看到那寒毛豎立的模樣,還有一點刺蝟的感覺呢!
]]>跟兩個朋友走在三峽河邊的路上,我們「朝聖」的目標是一叢據說屬於甲級造型的牽牛花。他倆不久前才合作譜了一首「牽牛花」,三個中年人這樣的一段行程,不知是否拾得了萬丈紅塵中的一縷癡人小夢?
朋友的歌詞「翠茸茸,亂草叢,開滿紫花向夜空」,我寧想借來轉送給較小巧的酢醬草;她們幽靜自足的色澤,如星星並不期待被人發掘,然而給她攫奪的視線都不忍收回。那向來絆住我腳步的紫花酢漿「星空」,台北市區內已難發現,只年初在台大醫院門口驚豔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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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陣早上七點左右都會聽到烏鴉的啞啞叫聲,
想起小時候聽廣播劇得來的刻板印象:烏鴉出現總是不祥的預兆,喜鵲叫則會有好事臨門,不過女兒去英國以後告訴我:在英國遇到一隻喜鵲反而不吉利,要跟他道早問好或者自己拍拍手,才可擺脫壞運。
其實他們倆都屬鴉科的一員,而跟喜鵲關係最近的兄弟,竟然就是烏鴉耶!現在木柵的喜鵲早已上百,晨昏每每成群聒噪於大樓的屋頂,早年木柵可是難見喜鵲的,那麼會不會有一天,烏鴉也在這裡成群飛繞呢?
]]>今年的蒜香藤紫瀑提早在十月底就落幕了
,漸涼生襟袖的十一月素秋,白背芒與甜根子草剛登場,零星的裡白楤木和山芙蓉寂寞地點綴青山,而堤道上散步的人們會停下腳步拍照的嫩白嬌粉是:三棵人工栽植的全緣葉美麗芙蓉、還有三株重瓣的木芙蓉 。
可今天攫奪住我眼睛的意外在對岸:一朵亮晃晃的金黃積雲突然冒了出來,應該是一株相思樹。往年這時候也會看到她們開花,不過多半稀稀落落的,絕不曾殲滅整棵樹原先的綠意,如同偶爾能發現一兩朵四月雪流蘇,而十二月行走山中,也會看到一些五月雪油桐花。
]]>久雨初晴,剛修好的腳踏車氣飽飽,於是沿景美溪左岸接著醉夢溪一路騎過去,溪中不見鳥兒,草叢看來也沒什麼動靜,就悠閒地賞景吧。
忽然發覺一棵樹幹上有蟲兒迅捷地上下移位,是螞蟻大軍嗎?可是亂哄哄並無列隊,而且似乎比螞蟻大一點呢!停車近看,在那群躁動兒之中,漸漸找到幾隻肯稍微停頓的,終於比較清楚了:他們大致分為黑色系和有紅胸的,雖沒有長長的觸鬚,不過看那花紋顯然是一種虎天牛,他們無頭蒼蠅般忙呼呼地玩著雙蟲疊疊樂,原來正進行一場歡樂派對啊!
拍了一些照片以後,再研究這棵他們的棲木:光禿禿的都沒葉子,只有一些枯萎乾癟、許是去年留下的果實掛著,應該是一株欒樹,兩側也同樣栽著欒樹,不過都沒有這種天牛活躍的蹤跡 。
]]>兒時院子裡有一叢美人蕉,不時會從旁鑽出一些沒有葉子的花兒,每一朵都由單根桿子挺著,然後又莫名地失了蹤跡。總覺得她神秘的來去,很像裡森林底層冒出來的童話蕈菇,可她們又不是傘狀的,分明是一朵朵美麗的花呀!
多年以後才知道她的名字和野菇同音,不過草字頭下面是孤單的孤,菰常指筊白筍,於此其意則同「菇」,因屬寄生植物恰如某些真菌類。她還有不少別名,覺得「土地公拐」和「番仔煙斗」應是最傳神的。
雖然很容易看到她的美照,也聽說芒草叢中常有她的蹤影,可那麼多年都未曾再度親遇。沒想到這天午後,竟然在北政國中牆外,一片既非林下草地也算不上陰濕的砌石駁坎上,驚喜地發現了她。 兒時的記憶即便鮮明,枝節總是模糊的,久別重逢可得把她瞧個仔細,這回拍照以外,定要把她的容貌烙印起來。
]]>題目雖如此詩意,其實怕腦袋養分不足,不要說三千丈,早就剪成不用梳的最簡六寸短髮了。只不過這樣的畫面挺好,姑且借用一下吧!
初中時曾在日記裡夾放一根白髮,並於該頁自問:「白髮為何生?」後來看了我日記的知己則旁批曰:「多愁善感」。果真如嫁軒所言:「人言頭上髮,總向愁中白」麼?或者學他當即幽默地轉嫁解嘲:「拍手笑沙鷗,一身都是愁」吧。
半百之後,即使公車司機誤發老人票的集點卡給我,隨即又不好意思地轉彎改口道:「少年白啦」,自己心底十分清楚:早就沒資格以此為開脫的藉口了。方納悶兩鬢「不知明鏡裡,. 何處得秋霜」?迅即入冬落雪,白髮忽滿鏡,並且知道來年東風也再不會融化這額顱上的積雪了。想當年參加學生的喜宴,猶能套用某廣告用語:「什麼?妳是他的高中老師?」曾幾何時,已讓路人把老媽跟我變成姊妹了。
]]>新聞報導有云:荔枝椿象嚴重危害果農,
有些地方甚至以收購的方式獎勵民眾去抓蟲,另外他噴出的臭液,會引發皮膚灼燒感甚至潰爛,若觸及眼睛還可能造成失明。原來是這號狠角色啊!然而隔岸觀火的我,只記得他的若蟲,曾是黯淡生活裡珍貴的亮麗。
無處得遊的某日,便拐到附近廢棄宿舍旁的菜園晃晃,一方鮮豔的橙紅在綠滋滋的菜葉間閃耀異常,雖然隨身帶了相機,不巧偏偏沒電了。
]]>腳踏車是不知不覺學會的,
初一在操場的跑道上,大夥兒輪流登上寶座,並派兩個「丞相」到後面平衡扶持;當我倚仗這樣的「四輪」騎了一百多公尺,他們竟不告而退,後半圈讓我獨撐大局,待回到起點不知如何下車,才發現這個可喜可賀的真相——我居然會騎車了。
第一次把車騎上馬路已是大四,同學們集體借車到碧潭烤肉。上路後第一念便是恨不能「反其道而行」,因為「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那小小的後照鏡何濟於事?只要聽到後面的追兵鳴喇叭示警,既然騎的並非難下之虎,乾脆揖讓一邊恭送吧!但這樣頻頻上下,幾時才到得了目的地?也不能叫大家等我一個人啊!於是勉力「在位」,雙手緊抓車把,靠向慢車道的最最右邊,每當一支箭從耳際颼颼飛掠,都要驚出一身冷汗。慢慢地學著把碰撞的責任完全交託給不盲也非敵的彼方,如此拋開了「身後」諸事,但求問心無愧,才得前瞻人生的寬廣無限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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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注意到窗台的赤道櫻草(一般稱活力菜)有片葉子出現蝕洞,掀開背面細瞧,洞緣果然有一隻黑乎乎的小不點兒。
拍照放大看當然不再黑嘛嘛:三條黃色縱紋,外加明顯的兩個寬黑塊,即使背部的三角斑還沒出現,應該就是斜紋夜蛾幼蟲了。因為之前秋行軍蟲入侵的新聞沸沸揚揚,還跟他扯上邊,所以記憶猶新。
]]>近年每以丟棄東西為樂,想來想去,最後一樣捨不得扔的,該是收音機了。
年輕時夢想坐擁書城,現在覺得大多數不會看第二遍的書,徒然佔位積塵 ,不如圖書館借來還去,最多把喜歡的片段抄入札記就夠了。唱片和錄音帶也許比較值得收藏,但擁有一千張唱片的人,一年平均「臨幸」每張唱片一次的話,每天也得有兩、三小時的空閒才成;為免「後宮粉黛無顏色」,索性做個雲遊的行腳僧,這收音機大抵是他手上的一根藜杖吧。
從收音機裡聽音樂,表面上好像是任人擺佈,其實只要轉動一個旋鈕,二十四小時各大電台,從古典到爵士,豈非任君挑選?或許有人不屑於這種懶人的免烹速食,但自己偏愛的某道菜,也可能久食不覺其味,或只是引起太熟悉的固定反應;然而即是早已見不到新鮮角度的老夫老妻,乍然在一個意外的場合碰面,也能別有一番滋味吧!何況茫茫人海中和故友不期而遇呢?只不過匆匆一敘之後,無法延邀至家,與之日夜對飲暢談罷了。而收音機裡除了舊雨,當然還有更多的新知,初遇時甚至不用留名,更不必作什麼重逢的許諾,一切視緣定分,恰似實際的人生。
]]>近年常搭第一班車上指南宮覓蛾,後來因為蟲稀而少去了,那位年近八旬、每天清晨在那邊操作吹葉機的婦人,還會關懷詢問一下呢!
在必經的小路邊坡上,發現一列沒見過的樹,三四月間會開綻簇集的小小白花, 之後便垂掛許多水滴梨形的果實,成熟時掉落在地,堅硬的外皮裂開,讓我能揀出褐色的種子,如此好幾年了,都一直不知其芳名。
我大多從旁邊有住戶的階梯下山,梯旁的欄杆雖從未有過碧潭水岸步道那般的盛況,照例仍是需要注目的。去年六月,難得除了螞蟻之外,出現了一種黃綠色、頭紅紅的毛蟲,體側斑紋略似圓端擬燈蛾幼蟲但精簡一點,齊整的藍圓點下側比較稀疏,兩排剛好鋪呈為兩點對一點,好像三個一組;至於色澤也許近乎杜鵑三節葉蜂的幼蟲,只是葉蜂的小黑點佈滿全身而且沒有一根毛。
]]>大概因為「紅與黑」那部小說烙印太深,儘管自己不怎麼有膽沾大紅,每遇見別人著紅衣黑裙或者黑衣紅裙,必定會眼睛一亮,那對比強烈的紅色與黑色擺在一塊,或許像漆夜裡燎灼的火光吧。
高一時照例要舉行全校年度舞蹈比賽,為避免遴選的爭論,乾脆全班都出列,班上的編舞高手選擇「limbo rock」為配樂,似乎跟地獄有關,於是我們把舞名取作「小鬼樂」,半數「小鬼」穿黑衣黑長褲,背後貼著骷顱頭,另外一半同學全身紅(幸好我不是這一組),再加一團火焰的圖案 。此外大家還分別戴上紅色與黑色的眼罩,雖然那時僅留下黑白的照片,但紅黑交錯的舞影卻永遠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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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不時記掛著曇花是否萌發了新苞,才注意到常有些蜂類在伸展窗台的莖枝附近打轉,
當然絕非來採蜜的蜜蜂,大白天又沒有花,而且這時幾個花苞都尚在嬰兒期,那麼他們究竟為何如此呢?
問Google大神吧,結果出現切葉蜂的資料,於是在這個大夥都趕赴嘉義追日蝕的下午,我就一直坐在北窗前,緊盯著他們的舞步。雖然亮晃晃的烈陽讓我眼花,不過連番潮湧的風濤,至少能稍稍減輕一點特猛的夏至暑熱。
]]>當然繞不了對岸的遠山
便迤邐枝椏間纏戀大樹
戮力串起雨露的晶鍊回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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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伯婆婆納,是初見玉照便鍾情的,原本就偏愛藍色的花,而她那樣秀氣的四片花瓣上,還有雅緻纖細的深藍線條呢!
婆婆納,這個聽起來頗奇怪的花名 ,據說可能是由「破破衲」訛念而得,然而她分明那麼精美,哪裡破破呢? 其實明朝救荒本草就提到她了,因為她外形扁平的蒴果,中間會凹陷成心形,看起來猶如以前婦女收納針線的針線包,故以「婆婆納」名之。還有人說她像婆婆納的鞋底一樣又小又密,且以大的花瓣為婆婆,內側較小的那片,則是婆婆接納的媳婦。至於冠上阿拉伯, 從她又名波斯婆婆納看來,阿拉伯和波斯兩者皆為其原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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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我們出生在窮困的年代,可回想起來總忘了所謂的苦處,但餘一些陳香裊裊的趣味。
最早我們共五戶人家合住一棟日式宿舍,因此一家五口得擠臥一室,而且擺放一張床以外就沒什麼空間了,幸而房間另側是整面大窗戶,還有個可坐其上的日式窗台呢!窗台下的小小窗戶,則是我們跟玩伴接耳或遞物的真實窗口,而宿舍大門上有刻紋的花玻璃,把臉貼近那塊「螢幕」,在雨港的霉季裏,便能看到光的「雪花」而寄托萬般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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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早市買菜, 碰到跟我同年的鄰居,她拿著半截寶特瓶,得意地跟我展示裡面的小花,驚鴻一瞥,似見一葉片橫臥,當下只覺那迷你的白點可愛至極。
後來她拿來養在小杯子裡的一棵植株送給我,把它移種在比較大的花盆之後,便悄悄地不但越長越高,且從旁側發展成七八個分株。它厚實的綠葉片鑲著粉紅色的邊,隱約薄覆著一層白粉,因為手指摸過去便油亮多了。又注意到它較低的葉柄附近,伸出幾把有些硬度、像刷毛的長褐針,也許類似榕樹的鬚根吧。 但是始終不見開花,也不曾探究它的大名。
]]>第一次遇見黑冠麻鷺,是在政大後門附近,乍聞背後一個女聲喊道:「你看!你看!有一隻雞耶!」
我趕緊回頭尋找,就看到了這隻憨憨胖胖的、絕非雞的可愛鳥。從頭頂延伸至頭後的黑色冠羽,細看其實是深藍色喲!胸腹有很多麻斑所以得此名吧。 又發現他嘴邊好像有一條繃緊連地的繩狀物,原來正跟蚯蚓拔河呢!
後來聽說在大安森林公園、植物園以及諸多校園,他早就是常客了。這幾年族群似乎擴張快速,最近甚至於住家附近好幾個迷你公園,都屢見他的蹤跡。
]]>曾經翻譯過一本科幻小說「扁國傳奇」,講的是二維空間的故事,而影子無疑是最合格的「扁扁國」居民了,
它們好似佔有一些平面,卻纖纖絕沒有一絲厚度,也永遠不能把它們捉拿到三維空間裡來。鏡花水月,畢竟總成空,然而偏是有人不愛世間的實物,高倡「花看水影,竹看月影,美人看簾影」,而即便「一堆蒼煙收不起」,也還是「水底山更佳」。
影子的最高主宰當然是光:日光、月光和燈光。瑤台上重重疊疊呼童掃不開的花影,「剛被太陽收拾去,卻教明月送將來」,但是「燈盡欲眠時,影也把人拋躲」,因此沒有了光,亦自無影子的存在,不過影子的演出常需要一個舞台,水該是最易見也最絕妙的影子舞台吧!
]]>在一部電影裡看到一個長年坐辦公桌的中年婦人,當火警啟動灑水器時,忽然想起了她曾夢想過到瀑布下淋浴的,因而決定選擇不逃生。
遂想到那個常有人在瀑下水療還是練功的炮子崙瀑布,雖然平常也很知足於雨後山路邊的迷你瀑布,聞說炮子崙仍有些嚮往。跟兒子走訪茶山古道和尾寮古道時都錯過了它,之後大兒子往生,又苦戰類風溼性關節炎多年,終於奇蹟獲勝後,當即興起尋訪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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